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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富系統神學導論(上)

標題/09 反對教義的原因     編號/13     公布時間/Mon Jul 16 13:38:19 2012
發佈人林慈信     相關網址http://
第9講 反對教義的原因 MP3音檔 9 講義 逐字稿 9

 

(以下「藍色」為伯克富書中的內容;「黑色」為林博士的解釋。)

 

第9講 反對教義的原因

II. 經訓和教義的本質。(The Nature of Dogmas.)(續)

 C. 為什麼需要有教義?(續)
 (The Necessity of Dogmas, p. 26.)

1. 為甚麼今天人們對教義這麼反對?(續)
(CAUSES OF PRESENT DAY OPPOSITION TO DOGMAS.)

  好,現在我們回到教義的必需性這邊。我們再問:為什麼今天這麼多人反對教義?

  康德認為,「那些超乎現象界的東西--神、自由、愛等等--人是不可能有『理論的認識』(theoretical knowledge)的」。「人是不可能從理論上認識這些超乎理性的東西的,包括關乎神的事。(He denied the possibility of theoretical knowledge of those things that transcend the phenomenal world, and therefore also of such knowledge of divine things.)」剛才說過了,這些都是真理界的東西,你用理性、科學是抓不到的。我們基督徒常常就跟著他們跑了,說:「是啊,是啊,科學只不過是研究外界的事物是怎麼運作的,宗教是研究宇宙是哪裡來的,人是哪裡來、往哪裡去的,那是 “Why” (為什麼)的問題」,我們就中了康德的計了。就是說,在理性和科學以外的東西,我們不可能去分析它,而有一些真正的認識的。

  「他這種的哲學(知識論),影響是非常深遠的;立敕爾(Ritschl)則是一種新的康德派(康德之後第二代)。所以,關於神學、關於教義、關於怎麼用理性去認識神,就不可能了」,特別是「不時髦」(過時)了。

  康德這樣子把宇宙破碎了之後,黑格爾就再來一個“空中樓閣”。好,我們看伯克富怎麼說的。伯克富(Systemic Theology,26頁下)說:「黑格爾抱怨,為什麼我們這一代人(就是大概1800年這一代),對教義這麼沒有興趣?我們需要用「猜測性的哲學」(speculative theology,就是很純、很玄的哲學),來重新建造基督教的教義。」伯克富說,「黑格爾有一點像第二世紀的諾斯底派一樣;他的假設乃是說:假如我們可以證明,基督教其實真真正正是一種哲學,這樣子的話,在知識份子中間,基督教就會受歡迎的。所以他說,真的哲學,只要你很一致地推論下去,真的哲學必然地導致教會所相信的教義。因為,基督教的教義只不過是猜測的哲學真理,用圖畫、用象徵來表達而已。」

  再來一次:黑格爾說,「我們要用猜測性的哲學來建立教義;我們要證明基督教是真正的一種哲學,這樣知識份子就會歡迎它。真正的哲學肯定會帶來一個結論,就是教會所相信的東西(the tenets of the Church),因為教會所相信的東西,只不過是用象徵、圖像、比喻來表達哲學所猜測的真理罷了(speculative truths in pictorial form)。所以,我們只需要把基督教教會的信條,拆掉那個外表,這樣子它裡面那個核心的哲學真理就會被釋放出來,大家就會看到了。」

  「這種嘗試,其實等於是把上帝福音的愚拙,變成世界的智慧(這是諷刺的說法),肯定是失敗的。所以,黑格爾的跟隨者有所謂左派或右派之分,左派的(Strauss and Biedermann)就看到:當你把基督教的外殼剝掉以後,你剩下的東西就很少了;而那個所謂哲學的核心,跟聖經所啟示的是兩樣的。因此,這種黑格爾派的做法,(如Kaftan所說),最後就讓整個教義系統瓦解了( “the breaking-up of dogma” )。」

  我用我的方法來解釋一次。黑格爾說,是的,康德把宇宙分成「此岸」跟「彼岸」;但是黑格爾不甘心,他說宇宙裡面有『絕對真理』,哲學可以猜測、假設,可以設定這個真理的,這個真理就是『精神』,就是中國大陸所講的「唯『心』主義」,那個『心』(mind)字,德文是 “Geist” 或者是 “spirit” (精神)。宇宙裡面有一個絕對的精神。不過,我們也知道,宇宙是多元的,是在變化的,所以這個精神也在變,所以正反合、反合、反合……。(馬克思只不過是把這個倒過來,從「唯物」的角度來講而已。黑格爾的「唯心」跟馬克思的「唯物」都是辯證的。就是說,他們先接受宇宙裡面唯一不變的東西就是--變。)好,這個正反合、反合…反合到最後,就是基督教。或者是後來希特勒拿去用,「正反合,反合…反合到最後,就是德意志,我們的民族」。所以,希特勒說,殺掉猶太人是合理的,因為德意志就是歷史發展的最高峰。

  康德很誠實、很徹底地以『人的自主』把真理的可能性拆掉了。黑格爾是空中樓閣,任意地搞了一個『絕對真理』出來。你用這個絕對的哲學的觀念,來解釋基督教肯定是不行的。首先,它就「不像(不是)」聖經裡所講基督教。

  剛才我們講的是黑格爾,「現在我們來看康德的影響,特別是新康德派的立敕爾這一派,就是『新派』、『自由派』的神學。伯克富說,(says Dr. Orr on The Ritschlian Theology, p. 33f.),康德為立敕爾提供了一套『知識論』,剛好就適合立敕爾來用。什麼『知識論』呢?就是:『我們所認識的只不過是現象的知識。因此,上帝是不可能被我們認識的。』(That our knowledge is only of phenomena; that God is theoretically incognoscible (unknowable).)」

  我先停一下。我們正統的基督新教的信念是,上帝是我們不可能透知的——祂是無所不知的,對不對?但是既然上帝啟示了自己,具體地在歷史中啟示了自己,上帝是可知的。這個「不可透知」和「可知」是兩個不同的英文字。不可透知是  “incomprehensible” ,人是不可能掌握上帝,不可能把上帝包在自己的腦袋裡面的。但是上帝是可以認識的,因為祂啟示了自己。

  「立敕爾派的神學是說:『我們只能夠認識現象,上帝是不可能被人的理性去認識的;而我們相信神的存在,是因為我們有一種實際的判斷,而不是一種理論的判斷。』」就是,我們不是在理論上證明神存在,而是因為我們需要祂,我們的價值觀需要上帝,所以我們就假設祂存在。這些思想就是立敕爾覺得自由派神學最基本的假設原則。

  「這樣看來,當然立敕爾派的(洛兹Lotze、赫爾曼Herrmann、哈納克Harnack、薩巴蒂爾Sabatier…等),也就對基督教教義沒有很大興趣的,因為神是認識不了的。最後,有一位神學家叫做Dreyer(德雷爾),他的書叫做 “Undogmatisches Christentum” 」(德文;中文是《非教義性的基督教》;英文是 “Nondogmatic Christianity” ),「他呼籲:第一,要成立一種『沒有教義的基督教』(聽起來很合乎我們敬虔派的)。他說,古代的教義都是帶著他們當時那時代的觀念形式——就是古代的教義都帶著古代文化的思維模式的。所以,當現代時期,人們的宗教觀已經起了一個基本改變的時候,這些形式、這些古代的教義就成為障礙了。」

  這就很像很多《舊約》的聖經學者,包括我的母校威斯敏斯特神學院的Peter Enns(彼得·恩斯),就是被逼辭職的那一位《舊約》教授,他寫的書 “Inspiration and Incarnation: Evangelicals and the Problem of the Old Testament” 。(其實,更早一點是狄拉德Raymond Dillard,我的希伯來文老師,他寫的有校園出版社出版的《21世紀舊約導論》。從這本書開始,我母校的舊約系就走樣了,信仰變質了。)Peter Enns說,我們必須要正視《舊約聖經》是用當時古近東的方法來表達神的啟示。那古近東是用什麼方法表達呢?用神話。巴比倫、迦南人都有他們的創造神話和洪水神話…等等。換句話說,聖經是不是神話呢?Peter Enns就不說了,其實他的答案很明顯的就是「是」。這個是三、五十年前,自由派神學經過「高等批判」的洗禮來批判聖經的說法,竟然有威斯敏斯特神學院的舊約老師和他的學生們,現在用這個方法來質問傳統的福音派信仰。

  回到我們剛才所說的Dreyer。歷史上沒有新的事情(日光之下無新事),最新的Peter Enns,回溯到上一代的高等批判,一直到Dreyer(大概一百多年前),他們都在講同樣的話:「第一,古代的教義是用古代文化的思維模式建構的,這些在今天宗教觀改變的現代,已經成為障礙了。第二,最重要的,因為教義本身威脅人的自由和獨立,而人的自由和獨立,對基督教信仰是必須的。」

  這讓我想起,有一次在香港開的神學會議,教授們演講之後,在問題解答討論的環節,有一位女神學生(可能是自由派神學院的學生)說,「喔,我以為基督教就是你想要信什麼就信什麼,你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有這種神學生的,認為「基督教所信的就是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又有一次,我講完「預定」的時候,我「偷聽」到第一排的兩個學生在談話,他說:「哼!我還是相信自由意志!人是不肯放下自己的獨立和自由的,除非聖靈開恩光照我們。」

  這裡,Dreyer所說的是,「我們不要教義,教義是古代的神話;而(第二)教義阻礙了我們基督教信仰的發展。因為我們基督教要發展,必須要獨立,要自由。」就好像這些舊約學者,他們不信聖經,而說學術專家就是最高權威。自由嘛,要離開聖經的自由。所以很多時候,我們保守的信徒很怕聽這些舊約教授講課的。他們說,你們都不懂舊約!你知道嗎?創世記不是講創世的,你們都錯了!創世記是講先祖的歷史的。哪裡來的?《恩怨情仇論舊約》(李思敬,香港:更新資源)的第1章就講這個,不是嗎?創世記不是講創世的,是講什麼的?意思就是說,你從第12章開始讀就對了,前面那些就不談了。還有上一代寫的《清晨的眼睫-聖經之卷首語》(唐佑之,香港:證道,1975),創世記第1章,朦朦朦朧地,很美的,迷人的美,好像霧一樣的。講完第一章以後,你不知道上帝有沒有創造宇宙?是不是6天創造宇宙?不講了,因為那根本不是創世記的動機、寫作的原意。

  學者在學術上的獨立和自由,取代了聖經的權威,是我們當代華人福音派教授所發明的方法嗎?不是,老早康德時候就有了,康德之前就是這樣子的。你要瞭解過去240年的「舊約研究」,就是從威爾豪生(Wellhousen)的《底本說》(Documentary Hypothesis:J、E、D、P四底本),或者之前,一直到現在。你必須要瞭解:240年來(1770年代到今天)的「舊約研究」;或者200年來的「新約研究」,就是專家的權威,取代了聖經的權威。那專家的權威,背後就是人的獨立自主的思想。而福音派曾幾何時,是全盤照收了世俗的、康德後的「獨立自主的思維」。

  好,剛才我們在講的是Dreyer,他說教義是威脅到人的自由,是威脅到基督教信仰的發展。下面又有兩位新派神學家:「Kaftan(喀夫旦)和Lobstein(勞勃斯坦),他們都同意Dreyer,他們都說:是的,教義對信仰是障礙;不過,我們考慮到它們的必須性,所以不如我們來寫一些新的教義好了。」

  另外一位,「Ernst Troeltsch(特爾慈),他的結論是:一個基督新教的教會教義已經不再存在了(an Ecclesiastical Protestant system of dogma no longer exists),所以,基督新教的教會假如要找一個合一(union and cohesion)的基礎的話,要在教義以外另外去找」,比方說我們這個團體的精神。就是說,有些神學家就完全不要教義了,假如要的話,就是比較空洞的,就是說要新的,因為「以前那種太武斷啦」,「這些是基督新教的經院主義,太過武斷了;我們現在要的,是合乎今天時代精神的一種教義」。

  與此同時,伯克富繼續講,「還有宗教的自由思想者,他們也是非常不喜歡教義的,因為教義威脅到他們的宗教自由、在教會裡面的自由。所以他們說:我們才是真正維護宗教改革的精神的,因為宗教改革所講的就是個人判斷的自由、宗教自由。」所以,這些宗教改革之後的都錯了,你們把這麼多教義定出來,就威脅到個人的宗教自由。所以我們這種自由派才是宗教改革真正的繼承人,真正的後裔。

  這種說法常常聽到,現在又轉到了新正統的說法,好像《加爾文神學》(林鴻信,臺北:校園)這種書裡面,他們就從新正統的角度來解釋加爾文,就是要把加爾文講得很好聽,沒有什麼武斷的教義必須要你接受。

  「因為有這種的新派的、自由派的信仰,因此敬虔主義就有一種從相反方向來的反動。『敬虔主義』(Pietists,也就是我們基要派),往往是對宗教裡面所有的理性活動都是反對的,而高舉經驗、情感--唯有人的經驗才是表達我們信仰的生命的,所以他們呼籲基督徒要逃避教義爭辯的糾纏。我們要退修到人的心裡面這個堡壘,這個就是我們人的宗教情操之所在。」

  「而這種敬虔主義出口到美國的時候,又多加了一個同伴,就是『活動主義』(Activism):你信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忙碌地在主的事工上服事。所以很多的美國基督徒太忙,忙在教會的服事活動中,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去研究、去學習真理,他們在生活中就等於是實用主義(practical pragmatists)。什麼叫實用主義?就是只對宗教的即時收益有興趣,因此他們常常是教義文盲。」

  19世紀的威廉·雅各(William James)和20世紀的杜威(John Dewey,胡適先生的老師),這些人都是絕對不相信聖經真理的。他們認為,教育最重要的不是教導什麼真理,而是提供一個環境給小孩子長大,他自己會發現真理的。

  我們常常以為,西方美國的教育不是填鴨式的教育,所以讓我們的小孩子發揮他們的潛能不是更好嗎?但是美國教育背後的那種實用主義,是堅決地不相信世界裡有絕對真理的。演變到今天21世紀,或者到1980-90年代,演變出一種叫做「價值觀辨析、價值觀澄清」(values clarification):我們不教倫理準則,我們作的是幫小孩子澄清他已經有的倫理準則(values clarification),澄清自己的價值觀。這樣搞下去,當然小孩子一定不會作出一個結論,就是聖經是真的。人是墮落的,他肯定會反對基督教、反對聖經,或者是接受異教,或者東方宗教,或者什麼都不信。

  我們福音派的『活動主義』或『實用主義』,以為什麼都不需要,什麼神學都不需要,只要服事主,跟神有好的經驗就好了。我們沒有看到,這些的背後其實都是一些相對的思想。順便在這裡一提,我們很多這些反對神學敬虔的教會的做法,背後都是很玄的哲學。雖然我們沒有讀過什麼哲學,雖然我們是反對哲學的,但是反對哲學的敬虔派或者反對教義的一些文人,他背後都是教義、都是哲學,不過它是「反對哲學」的哲學、「反對思想」、「反對神學」的哲學而已;而且我們也說不出他是哪一派,但是他不是沒有哲學、沒有神學的。事情是沒有那麼簡單的!

  因此,今天西方教會就處在一種『聖經文盲』的狀態。我看過電視的常識測驗比賽節目。兩隊都是大學生,代表兩個大學。講到《舊約聖經》那一段,或者《新約聖經》那一段的五個問題,每一個問題,兩方面都答不出。很簡單的,四福音的名字、使徒的名字等等,都答不出。就是今天教會內外是普遍的聖經文盲。為什麼?不重要啊,聖經不重要,教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主的關係。所以教會也不去好好教導教義。

  本來基督徒可以好好讀一些很扎實的希伯來書、羅馬書、舊約歷史、神學,那些應當讀舊約歷史、希伯來書的信徒,現在受了基督教書廣告的影響和洗腦,大家、全世界都一起去讀《標杆人生》。《標杆人生》對初信的基督徒是有好處,不過它裡面有些曲解就是了(我不談它裡面那些扭曲)。我們花很多時間去讀幼稚園的東西,而聖經裡面好好的書卷不去讀,並且牧師要好好地跟著《標杆人生》去講那七篇道的,為什麼呢?因為出版社的廣告吩咐你這樣做的,就這麼簡單,因為這本書前面有一個金牌。我現在不討論這本書好還是不好,神學正確不正確,我討論它深淺的程度。為什麼?因為美國人不要教義的,所以只要你告訴我一兩點;不是每天的靈糧(daily bread),是每天的餅乾碎,或者是切得放在粥裡面一小塊一小塊的油條,一點點。不是每日靈“糧”,不是糧食,只是麵包干而已。這是我們今天的情況。

  所以,我們大喊「教義不重要」,其實天下沒有新的事情,老早就有這些人就在講了。結果是(我再說一次,我常常說的,我昨天已經說過):很敬虔的愛主而忽略神學的教會,歷史證明:這些保守的教會,往往是產生「最極力反對聖經之自由派神學家」的溫床。常常發生的,為什麼?因為在這些敬虔愛主的教會裡的青年男女不是笨蛋,他們會讀書的,他們會思考問題的。假如教會不供應教義上的教導、護教的策略的話,他們就去外面去找--這是不需要找的,就吸收了世俗的一些觀念。常常發生的。施萊馬赫就是這個例子,他本身是德國敬虔派教會出身的。

  (In fact both Pietists and Activists often claim that Christian people should disengage themselves from the complexities of present day doctrinal systems and return to the simplicity of the Apostolic Age, and preferably to the words of Jesus, who did not concern Himself about dogmas. Many other anti-dogmatic tendencies might be mentioned, but these are sufficient to give us at least some understanding of present day opposition to dogmas.)

  好,剛才我們講了「反對教義的一些原因」;下一節我們要講「為什麼教義是必須要有的」(2. DOGMAS ESSENTIAL TO CHRISTIA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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